初探文山茶(在第三届“老山国际春茶节”盛大启幕之际)
图:笔者最早采集的茶树标本
编者按:在第三届“老山国际春茶节”盛大启幕之际,外交部副部长华春莹亲临云南麻栗坡,为这片北纬23度黄金产茶带的古树茶代言。云南文山虽然位于普洱茶地理标志保护核心区,却因隐于滇东南群山而鲜少被外界熟知。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研究员杨世雄,师从世界山茶属研究权威专家闵天禄先生,对文山茶进行了持续多年且深入的考察与研究。去年,杨世雄研究员向我刊投递《初探文山茶》一文,随后刊登在本刊2024年9月刊。该文回顾了他与文山茶的初次相遇以及三十余年来对云南文山州茶树资源的考察与研究,揭示了文山作为茶树起源地核心地带的科学依据,并记录了当地茶文化及生态保护变迁,为我们揭开了文山茶的神秘面纱。当文山的古茶树在深山中静候知音,我们希望更多目光投向这片茶界秘境——让凝聚千年雨林灵气与先辈智慧的文山茶,携云南大地的草木芬芳,浸润世界每一盏茶席。
“文山也有茶?!”这是近三十年来我在推介文山茶时最常得到的回应。不仅外地人这样回应,大部分文山本地人也是这样回应的,只是表述略有不同而已:“我们文山也有茶?!”
文山确实有茶,而且,是云南省内茶树物种最多的地区,不仅是资格的茶树原产地,还是茶树起源地的核心地带。这是几代植物学家广泛和深入调查所揭示的事实、得出的结论[1-8],也是本人三十多年学术耕耘的亲历亲闻。
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地处我国西南边陲的云南省的东南部,东邻广西壮族自治区的百色市,西连省内的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南界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的河江、老街两省,北靠省内的曲靖市,下辖文山、砚山、西畴、麻栗坡、马关、丘北、广南和富宁等8个县市,总面积31456平方公里,从东往西,北回归线依次横贯州内的富宁、麻栗坡、西畴、砚山和文山等5个县市。现有调查和研究揭示,州内所有的县市均有野生茶树分布,且种类丰富[1-8];当地既有悠久的茶叶种植历史,也有颇具地方特色的茶文化[8]。
本人从事山茶科植物系统分类研究三十多年,研究的类群涵盖茶叶、油茶和茶花等具有重要经济价值的山茶科植物,调查的地点涉及文山州的所有县市,不可避免地与文山茶结下了不解之缘,经历了人生中的不少“第一”。
一、第一次野外考察
经历了7年的中学教师生涯后,本人于1990年考上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的硕士研究生,拜师山茶科分类专家闵天禄先生,学术生涯从此开端。1991年7月左右,结束了在北京的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现为中国科学院大学)为其一年的基础课学习后,回到昆明,在导师指导下开始了学位论文的相关研究。当年的9月,导师安排师兄和我两人去广西做野外考察。
当年的交通条件和现在无法比拟,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高铁完全没有;高速公路尚属新生事物,西南地区为零;坐飞机要有高级职称或一定的行政级别才有资格,而且航线、航班非常稀少,价格昂贵,完全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唯一可以选择的交通工具只有普通火车和汽车。因南昆铁路当时尚未修建,乘火车从昆明到南宁要绕较远的路,比较费时费力,故当时拟定的考察路线是从昆明坐长途班车到文山,再从文山坐省际班车到南宁。
本来,师兄和我的学位论文都与茶树没有直接关系,师兄的研究对象是金花茶,我的研究题目是“山茶科石笔木属、核果茶属和多瓣核果茶属的系统分类研究”。但是,导师闵天禄先生当时正在全力修订茶组植物,且正处收官阶段。故此,行前指示,既然要经过文山,那就先到文山州西畴县的香坪山去调查一下当地的茶树吧。由此,本人学术生涯中在云南省内的第一次野外调查的地点就在文山州内,考察的对象就是茶树,与文山茶的缘分由此发轫。
二、第一份茶树标本
大概在9月27日,师兄和我两人乘大巴抵达文山县(现为文山市),这是我第一次踏入文山州的地界,次日乘车进入西畴,直奔考察地——香坪山。
西畴是北回归线穿越的地方,孕育了非常丰富的植物资源。香坪山在植物学界颇有名气,早在解放前此地就有标本采集记录,解放后,不少林业院校的野外实习和科研院所的野外采集都在此地开展,积累了相当数量的植物标本,其中就有茶树。1947年,云南植物“四大采集家”[9]之一的冯国楣先生(另外三位分别是蔡希陶先生、王启无先生和俞德浚先生)在此地采得两号茶树标本(冯国楣11583,11580),现均被定名为广西茶(Camelliakwangsiensis)[1,5]。1965年,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的学者在同地采得一号茶树标本(65-文山组313),后被鉴定为厚轴茶(C.crassicolumna)[1,5],最新研究揭示,该标本的正确名称应该是皱叶茶(C.crispula)[10]。闵先生对这种同一山头分布有两种亲缘关系很近的植物的现象颇感疑惑,特地嘱咐我们去实地考察一番。
香坪山林区隶属香坪山林场管辖。林场以“林家铺子”特有的热情接待了我们,并告知,要找野生茶树,必须进原始森林。香坪山的周边由于开发,原生植被破坏比较严重,只在山的深处保存了一些原始森林,那里距林场的老场部相对较近。建议我们先去老场部,从老场部进原始森林要节省不少时间。老场部距新场部约10公里,车可开到,但林场的车不在。为节省时间,师兄和我决定,即刻徒步到老场部,以便第二天可以进山考察。
新场部到老场部路途的前1/3比较平坦,顺山沟走到一个叫小锡板的村子后开始上坡。小锡板是一个比较热闹的村落,当地不仅有田园风光,还有厂矿。2023年,该村以“小锡板古金厂地质文化村”之名入选中国地质学会第三批地质文化村(镇)评定名单(https://www.ynws.gov.cn/info/1122/312631.htm)。小锡板到老场部的上坡路虽然走的有点累,但沿途可以见到大面积的、非常壮观的人工杉树林,这是数代林场职工辛勤劳动的结果,也是全国国营林场500强实力的展现。一边走路,一边观景,不知不觉中就到了老场部。老场部的职工非常热情而妥善地安排了我们的食宿。第二天,在他们的带领下,走向了香坪山的核心区。离开老场部不远,我们就进入了天然林,2-3个小时后,找到了此行的目标——野生茶树,这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野生茶树。一番实地调查后,挑选了两棵代表性植株,分别采得标本两号(张文驹、杨世雄91001,91002)(图1),后由闵先生鉴定为厚轴茶(C.crassicolumna)[5,6](如前所述,最新研究揭示,该标本的正确名称应该是皱叶茶C.crispula)[10],这是学术生涯中采集的第一份(批)茶树标本。当然,这也是我的第一次香坪山之行,这一天是1991年9月29日。
采到标本后我们赶紧下了山,试图当天赶回文山,但未能如愿,没班车了。当年的班车车次真少,县际班车通常每天只有1-2班,县城到乡镇的班车基本上每天就只有1班,甚至有的乡镇还不通班车。在林场场部的客房里歇了一宿后,次日上午搭乘过路班车赶到文山,傍晚时分,登上了开往南宁的省际班车,沿国道323线,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前往广西的漫漫征途。从文山往广西虽只途径文山、砚山、广南和富宁四个县市,但是,鉴于当时的路况,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尚在富宁县界,还在文山州境内,不过,距广西不远了。
富宁地处云南省的最东端,没通高铁之前,是省内最难抵达的县份之一。当然,也是植被保护较好的地方,富宁藤(Parepigynumfuningense)、富宁菝葜(Smilaxfooningensis)、富宁报春茜(Leptomischusfuningensis)、富宁附地菜(Trigonotisfuningensis)和富宁卷瓣兰(Bulbophyllumfuningense)等相当数量的以“富宁”命名的植物的发表就是一个明证。该县东北部与广西交界处,坐落着一个令我记忆深刻的小镇——剥隘。该镇汇聚珠江水系右江之源的驮娘江、那马河和谷拉河三条河流,扼滇、桂交通之要冲,是全县海拔最低的地方。此地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之一,是她原汁原味的古镇风貌,是现今那些过度打造、重度商业化的古镇难以比拟的。印象更为深刻的是她周边大片大片、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完全可以用气势恢宏来形容。可惜当时只是匆匆路过,未作停留和考察,也未照一张照片,留下了永久的遗憾。过了剥隘镇,就进入广西了,我的第一次文山之旅就此完结。
2018年初,从广西进云南,再次途径剥隘镇。当年的原始森林已无处可觅,古镇的风貌也大相径庭。事后得知,由于下游电站的修建,原来的剥隘镇已没入水下,此剥隘非彼剥隘了。当年与剥隘的一面之缘,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矣!
1993年,导师闵天禄先生申请到一个云南省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茶组植物野生种类化学成分及新一代商品茶筛选”,旨在从云南的野生茶树中筛选出不含咖啡因或低咖啡因的资源。该项目所需实验样品的采样任务是由我和师兄承担的,师兄负责云南西部的采样,文山州在内的云南东部地区的采样是我的任务。
2013年,本人申请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山茶属茶组植物的分类修订暨茶树原产地的实质性考证”获得批准,考察和采样地点扩大到全国和全球。在这些科研项目的支持下,本人又先后多次考察了香坪山以及文山州所有8个县市的茶树资源,又有了许多堪称“第一”的经历和发现。
三、初识广南茶——不期而遇
广南茶(C.kwangsiensisvar.kwangnanica)的模式产地为文山州广南县黒支果公社(乡)牡宜大队(村)的花果大箐,此地在植物学界颇有名气,在考古学界也非常出名。
广南素有“铜鼓之乡”之称,有相当数量的具有悠久历史的铜鼓出土和传世。1919年在黒支果乡出土的石寨山型“竞渡鼓”是典型代表,该鼓以其精美的铸造工艺,丰富、繁褥的纹饰闻名于海内外,被称为“云南铜鼓之冠”[11]。
1993年11月,肩负上述“茶组植物野生种类化学成分及新一代商品茶筛选”项目的化学分析样品的采集任务,开始了滇东南地区以茶树资源为主的野外考察,当时计划的考察路线是:西畴-广南-马关-河口-屏边,去广南的目的就是为了广南茶。
第一站来到了西畴县的法斗乡。法斗的草果山也是一个早期植物调查和标本采集很多、在植物学界很有名的地方。不过,除了小叶种茶(C.sinensisvar.sinensis)外,此地过去是没有广南茶和其他茶树的采集记录的。来这里的初衷,一则是考证当地的小叶种茶是否是野生的,更主要的目的是来寻找我当时的研究对象、山茶属的近亲——屏边石笔木(Pyrenariapingpienensis)的。草果山考察的第一天收获不大,仅找到一些邻近的大头茶属(Polyspora)、木荷属(Schima)和亲缘关系更远的杨桐属(Adinandra)、柃属(Eurya)的植物。第二天,在山脚找到了一些栽培的白毛茶(C.sinensisvar.pubilimba),进山后,在海拔1700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了几株硕大的野生茶树,经现场鉴定,竟然是广南茶!在此之前,广南茶只在广南县境内有发现,被认为是广南县的特有植物[3-8]。没想到在这里与她不期而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广南茶,也是广南茶在草果山、在西畴的第一次发现。由于这次样品采集要求的是新鲜叶片,为节省时间,随即取消了去广南的考察计划,转头前往马关、河口和屏边等地考察,快马加鞭地回到了昆明。
1994年5月,为了采集更多的广南茶居群样品,终于来到了她的模式产地——花果大箐。与香坪山类似,广南的花果大箐也是一个早期植物调查很多的地方,有大量的标本采集记录,吸引了国内外众多的植物学家前来考察。广南茶的模式标本(陈炳环、王永昌A20002)采于1982年,实际上,早在1940年,“四大采集家”之一的王启无先生就在花果大箐采到过该植物(王启无87540)。
经过3天的车马劳顿,第一次来到了黒支果乡,乡政府把我交给了当地的护林员。次日,在护林员的带领下,兴致勃勃、期望满满地走进了花果大箐。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次颇感失望的考察。
作为一个植物考察和采集的热点地区,在人们的想象中,应该是一个植被茂密、满目翠绿的所在,但当年的花果大箐完全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除了一些十分巨大的“母树”(护林员所言)外,包括茶树在内的中小型树木几乎荡然无存,一眼望去,整个山沟空荡荡的,老气横秋。虽然找到了广南茶,但多已被砍伐,只剩树桩,使人痛心不已。
护林员介绍,当地人的用材和薪炭祖祖辈辈都取自这条大箐,特别是薪炭,这是生活的刚需,每天都要消耗。随着一代代人持续而无序地索取,伴随着人口增加带来的索取量的增加,原来植被茂密的山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些硕大的“母树”之所以没有被砍,并不是出自当地村民的保护意识,而是因为砍大树工程太大、太费力的缘故。照此状况延续下去,真担心这些残存的“母树”厄运难逃,到那时,花果大箐里难觅花果,将徒有虚名了。令人欣慰的是,随着国家一系列保护生态环境政策的出台和措施的实施,社会的发展(如今当地的农户几乎不烧柴了,改为烧电),以及老百姓环保意识的逐步加强,那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去年11月,故地重游,又来到了花果大箐。与近30年前的那次形单影只的考察相比,这次考察的队伍实可谓浩浩荡荡,有学生,有当地农科局的老茶叶工作者,还有广南县高原特色生态茶叶有限责任公司的一大帮年轻人。与上次考察的另一个明显不同是交通条件,30年前从县城到黒支果乡大都是土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的,一路下来,灰头土脸,现在路面已全都硬化了。当然,最大的不同,是花果大箐的变化和这次考察的收获了。如今的花果大箐郁郁葱葱、花果满沟、生机盎然,植被恢复的非常好(图2),当年惨遭严重砍伐的广南茶也恢复了生机(图3)。
四、第一次醉茶
提到“醉”字,人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醉酒。实际上,在物质层面,不少东西都能醉人。除了酒外,烟能醉人,槟榔能醉人,茶也能醉人,本人都亲历过。但醉茶的经历记忆最为深刻,因为太使人想不到了。
1994年5月,继上述第一次广南花果大箐的考察之后,再次来到了西畴县的法斗乡。法斗乡是一个有比较悠久的茶叶栽培历史和饮茶文化的地方,早在1939和1947年,王启无和冯国楣先生就在此地分别采到过小叶种茶的标本(王启无85262,冯国楣11726),经实地考证,都是栽培茶树。历次田野调查中,我们也发现当地有不少颇具规模的老茶园(图4)[8]。
在法斗,见过一种非常简单的茶叶加工方法:鲜茶叶在开水里焯一下,沥干水分,在太阳下晒干即成。当地最为流行的饮茶方式是烤茶,它的操作过程大致是:将一大把茶叶放入一个200-300毫升左右的陶制瓦罐中,置火塘边慢慢烘烤,一边烤一边转动瓦罐以使茶叶受热均匀,避免烤糊,烤到“透了”的时候,将火塘上吊壶中的沸水注入,“噗”的一声响后不久,即倒入茶杯中,供围坐火塘边的人饮用。此时的茶汤浓如酱油,一股浓郁的焦“香”味扑鼻而来。
那天,从草果山上考察下来,晚餐后,在向导的家里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茶。作为远道而来的尊贵的客人,享受到了喝第一杯茶的礼遇。颇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那杯浓如酱油、焦“香”(向导所言)扑鼻的茶水饮后不久,只觉头重脚轻,身体发软,冷汗涔涔,方知茶也能喝醉人哦!从此以后,只要是喝烤茶的场合,前三泡茶再也不敢喝了。
去年11月,在麻栗坡县的老山植物园,再次邂逅了烤茶(图5)。当主人将第一杯茶端给我时,那种“一朝被蛇咬”的感觉油然而生,主人不明就里。当获悉我当年的经历后,主人告知,我当年喝的是没有烤好的茶,烤得好的茶是不会醉人的。当壮着胆子、半信半疑地再次以身试茶后发现,果真如此。回想起来,当年喝的那泡醉人的茶确实没烤好,烤过了,那股所谓的焦香味实际上是焦糊味。
三十多年的缘分一言难尽,篇幅所限,笔力所限,暂且行文至此吧。来日方长,我和文山茶的缘分没完!请待下回。
原文刊载《普洱》杂志
2024年9月刊
文|杨世雄,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
图|杨世雄,张有林,韦凯伦,龚涛
主要参考文献
[ 1 ]. 张宏达,1981 a. 茶树的系统分类 . 中山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87-99.
[2]. 张宏达,198 lb. 山茶属植物的系统研究 . 广州 : 中山大学出版社 , 108-128.
[3]. 张宏达,1984 . 茶叶植物资源的订正 . 中山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3(1):l-12.
[4]. 张宏达 , 1998. 中国植物志 49(3). 北京 : 科学出版社 .
[5]. 闵天禄 , 1992. 山茶属茶组植物的订正 . 云南植物研究 14(2):115-132.
[6]. 闵天禄 , 2000. 世界山茶属的研究 . 昆明 : 云南科技出版社 .
[7].Ming T L and Bartholomew B, 2007 . Theaceae. In:Wu Z Y, Raven P H, Hong D Y. Flora of China. Beijing: SciencePress & St. Louis: Missouri Botanical Garden Press, 12: 366-478.
[8].《 文山茶叶 》编委会,2017 . 文山茶叶 . 昆明:云南出版集团 & 云南人民出版社
[9]. 胡宗刚,2018 . 云南植物研究史略 . 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
[ 10].Yin-Zi Jiang, Xiang-Qin Yu, Tao Zhang, Hua Pengand Shi-Xiong Yang, 2023 . Taxonomic notes on Camelliacrassicolumna and its related species (Theaceae). Phytotaxa595 (1): 109-114.
[ 11 ]. 陆贵庭,农开文,1999 . 广南铜鼓文化 . 文山师专学报 1(1):81-87.
作者:杨世雄,图文来源:普洱杂志,经“普洱杂志”授权爱普茶网转载,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