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进传:云南乌龙茶的深山“布道者”(下)
黄进传为茶农讲授茶叶修剪知识,本图由邵鸿雁老师拍摄。
“高山茶”与“青心乌龙”的兴起
时至今日,“青茶”通常被叫着“高山茶”。1985年左右出现了“高山茶”这一概念。“在台湾,茶农卖茶有一个不成文规则,以海拔论价,多高海拔就卖多高的价,比如500米高就卖500元,1200米高就卖1200元。作为茶人就必须要知道这个规则,你讲价的话,人家就知道你是外地来的了,被认为是外行。为了卖得起价,我们出售的茶,多数要求在1200米以上的海拔。”他介绍说,“高山茶价格卖得最高的是,台湾中央山脉的“梨山茶”,种在海拔2060米的地方,可以卖12000元新台币。其产量非常有限,要有身份的人才能获得。台湾的高山乌龙的优质产区还有,同属于中央山脉的大禹岭、华冈、清境农场、阿里山珠露茶、杉林溪,冻顶乌龙茶区,木栅茶区。以前重烘焙型的‘冻顶乌龙’非常出名,如今在台湾茶叶市场里很少看到这个茶了。这就是我们这一批年轻人搞创新对它的冲击造成的。”
黄进传说,“今天你们看到杜鹃湖畔种的乌龙茶叫‘青心乌龙’,俗名叫‘软枝乌龙’,这得感谢台湾茶业改良场第一任场长、著名茶叶专家吴振铎先生的大力推广。”据他介绍,在台湾茶树都是扦插繁殖的。但有一种“眉原种”茶树是用茶籽栽种的,在森林里生长了很多年,也就是台湾的古树茶,俗称“莳茶”。吴振铎将多种亲本茶树培育出多种优质的台茶茶苗,其中“心乌龙(软枝乌龙)”,蕴含“茶可清心”之意,并辅导台湾茶农将大面积台地茶园改种“青心乌龙”。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台湾当年许多概念与做茶理念与今天的云南茶叶的情况,是极为相似的。比如,处在大变革大发展的时代,都是遇到了外销受阻,转而去激活巨大的内需市场:云南以前出口的大宗也是红茶,后来跟台湾红茶一样出口严重萎缩,利用大陆经济发展起来之契机,老百姓喝茶档次提高,追求高品质、高价格的茶品,从而不断提高做茶技术,生产高端产品来迎合时代的最新需要;都彰显对茶叶生长环境的苛求,要求环境生态好,台湾的高山茶,云南的高山普洱都大行其道;对传统工艺进行扬弃,反对过多的人工加工痕迹,主张来自天然的原汁原味的茶品,台湾的青茶(高山茶)工艺、云南普洱茶的古法石模工艺都是对传统的工业化生产方式之扬弃;云南今天追求古树茶,台湾早在70年代就利用“莳茶”(台湾的古树茶)与“台茶”培育出多种优质乌龙茶……
杜鹃湖畔的孤独守望者
上个世纪80年末、90年代初大陆与台湾的关系和缓,台湾人可以探亲的形式来大陆,黄先生和舅爷(也是一个资深制茶人)就作为探亲者于1992年来到了上海等地。在游历的过程中,这两个做茶的年轻人早有谋定,云南地广人稀,生态环境很好,何不来云南种乌龙茶。
“决定来云南种乌龙茶,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被逼的,因为台湾乌龙茶市场火起来以后,毕竟台湾优质的乌龙茶园有限,所产好茶,做茶的都来抢,僧多粥少,我们不得不想出路。所以从92年起就考察大陆的一些茶山,94年才到景东县。来这里,是因为听说这里的植被非常好,随上海对口扶贫景东的主任施善昌来的。有人惊奇地说,以前只在电视剧上看到过,今天终于看到活生生的台湾人了。”
景东县政府对入境的第一个台商非常欢迎,专门派人带他们看地,最终他们选择了哀牢山国家自然保护区核的杜鹃湖畔(旧名徐家坝水库)的300亩地。这里海拔高,气候寒凉,人迹罕至,环境幽雅,绵延不断的原始森林,土层累积了无穷尽的有机质材,林间释放出充沛的芬多精,高山流水,清澈甘甜,冬末初春,常有瑞雪滋润。黄进传和舅爷认为,这里的种茶环境比台湾出产梨山茶的地方还要好得多,茶树种在这里,可谓吸天地灵气,收日月精华,可建成为数不多的“零污染”茶园基地。
为了不辜负这一世外茶源,他跟舅爷决定用台湾最好的茶种——产自台湾茶业改良场青心乌龙的母本园的茶苗。从一开始,他们的“野心”就很大,想在台湾以外创造超越台湾的做茶奇迹——做世界上最好的乌龙茶。
1994年,也许是他们的雄心打动了老天爷,他们竟然搞到最优质的青心乌龙茶苗。青心乌龙是台湾乌龙茶的四大名优品种之首,在台湾属于保护品种,其茶苗不允许携带出境。他们利用飞机,在行李里偷偷藏着一些枝条,在杜鹃湖畔进行无性繁殖,非常幸运的是竟然培育成活了近万株,当年就在杜鹃湖边定植了4亩的母本园。他们也只成功“偷渡”了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坐飞机带都被发现了,茶苗全部扣下。“从台湾茶业改良场把青心乌龙,直接上飞机运到云南景东哀牢山的,我们是唯一一家,因此,这近万株茶苗的血统是最纯正的,也是我们的最大希望所在。”
但接下,事情就不妙了,黄进传迎来了云南乌龙茶修行道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难”。这近万株流淌着尊贵蓝血的茶苗,种下去,竟然碰到了水土不服的问题,第一年不生长,不萌发,他和舅爷的心都凉完了,是不是这个地方真的不适合种乌龙茶?每天,他们都跑到茶地里看,期待奇迹发生。可是没有,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对做茶人而言无疑是最难的煎熬,茶苗不萌发,茶园开垦了也没有用,因为种不了茶树,就做不出茶来,那他们的大好青春年华就白白浪费在云南荒芜的大山里面了。他们就这样绝望的守望着,第一年过去了,第二年也过去了……一直到……。
没有希望,年复一年的守望,收获的是年复一年的绝望。而雪上加霜的是,本来是约好一辈子在云南大山深处种茶,推广乌龙茶文化的舅爷竟然不幸在一次车祸中去世。舅爷年岁比他大,在台湾茶界的资历比他深,做事比他更历练。他一直追随着舅爷,把其当成带头大哥,他已经习惯了许多事情由舅爷做主,他跟着干就行了。而今,舅爷就这样带着未了的遗憾走了,英年早逝的走了,扔下孤独的他,绝望的守护着,不生不死的乌龙茶苗。
此后,他就像一个“活死人”一样,怀着巨大的悲痛,以一颗坚忍的心继续修炼深山里的事业。三年就这样无助地过去了,奇迹终于出现了。“到了第四年呢,才全部抽稍、萌发,茁壮的生长。到这时我们才看到信心了嘛,对其精心管护,再用这个母本的枝条进行无性繁殖,广大种植。”时过境迁,他说起往事,语速轻快,比较平静,还时不时来一点冷幽默。但我知道,他是一个经历过太多故事的人,曾经的苦难与悲伤也好,希望与惊喜也好,早已化成了人生的一杯淡茶——一辈子一杯茶,淡淡的,清香,回甘,有着悠长的韵味,就像他做的高山乌龙茶一样。
做云南乌龙茶春天里的顶级品牌
茶苗萌发了,有了母本了,可他的事业依然像蜗牛一样缓慢。因为要靠这近万株茶苗进行无性系繁殖,这个过程会很长。他不想学有些台湾来的同行,追求的是速度,一年开辟大面积的茶园,对茶种要求不太严,只要品质过得去,就大面积种。这些人,种得多,收获的也早,产品早就卖上大价钱了,都变得很富有,事业越做越大。而他近20年来,一直在坚持顶端的品质,非那纯正血统的茶苗不用,这样用了近十二年的时间他才把政府给的三百多亩土地种满。时至今日才形成一定规模了,才看得到产量,才谈得上经济收益与回报。但由于这里海拔高,气温低,在加之他始终坚持不要化肥,只用羊粪等有机肥,茶叶产量自然也就比较低,丰产茶园的亩产只有40公斤左右,远远低于别人的。此前,他是山里的“难民”,种茶种得一贫如洗,都是前期投入,而这个投入周期也太长了……
黄先生早在1996年就成立了台资企业——云南开源茶叶有限公司。这个长期亏损的企业,终于凭借世界上种植海拔最高的乌龙茶园,来自台湾茶业改良场最珍贵的茶苗,品质堪比台湾最好的乌龙茶等等金字招牌,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期。
“2013年一共生产了7吨的乌龙茶,在云南的批发价卖到了1200元/公斤,今年产量预计8吨左右,产值突破千万元是有希望的,过几年茶园都投产后产量预计10吨以上。”历经苦难的黄进传如今信心满满。
杜鹃湖畔那300亩地都种满了,他走出了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地带,在哀牢山的深处寻找适合开辟顶级乌龙茶园的地方。他也走出了一个人的坚守,与景东县的做茶能人、天泽公司掌门人罗凯鸿先生深度合作,携手做大景东县的乌龙茶产业。谈及合作伙伴,黄进传说,“罗凯鸿先生是个相当有远见的茶人,他已经是闻到了乌龙茶未来的发展前程,加上他做事踏实,待人真诚大气,格局很大,是个难得的合作伙伴。我这个人就是一辈子专做乌龙茶的,自己希望在茶行业里能遇到一个知音,一起做乌龙茶。现在我遇到了。”
以上就是这个云南乌龙茶的深山布道者的故事。他来云南20年,大部分时间只能用闭关修行者来形容。他变成了与世隔绝的怪人,很少与外界来往,一呆就是十多年过去了,终于修成了云南乌龙茶的绝世武功。如今,他与天泽茶业的罗总携手,以布道者的身份意欲开启景东乌龙茶的全新未来,为云南乌龙茶这个新兴品类的建设作出更大的贡献。
作者:白马非马,来源:普洱中国网,本图文由“请上帝喝茶”授权爱普茶网ipucha.com转载,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