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杂志:独有普洱号刚坚
清代阮福站在一个王朝的至高处,只是饱蘸浓墨略微点了一笔:“普洱茶味最酽,京师尤重之。”从某种意义上奠定了云南普洱茶的审美自觉。其后人们对于这句话反复引用,以至于但凡饮茶之人,几乎无人不晓。仔细品味,这句话虽然语义通俗,用字朴素,却一语道破了普洱茶的真谛,被时间赋予了厚重,首先是滋味“酽”,然后是京师“重”。这一方面是说普洱茶来源于自然层面的“心理仓储”,一方面是人文构建起的“生态语法”。
在余秋雨先生的描述中,普洱茶藐视其他茶类的还有其独特的“微生物美学”。漫长的时间赋予了普洱茶呈现为一种深刻的逆反。
传统意义上的审美里,人们推崇的绿茶、乌龙还是红茶,无论外形还是色香味,都具有显像而直白的表达,在古代文人的诗词中,描述茶叶外形之美的词句可说是比比皆是,但普洱茶却偏偏特立独行般的粗枝大叶,但正是这种粗枝大叶,使得它从步出苍莽,拨开云雾开始,被粗手粗脚地揉捻,夹杂农家的烟火和茶农的汗臭,可说浑身充满蛮气,至被压饼制作时,还因为细嫩的芽叶过于绵密不利于发酵转化,而刻意用粗老的叶梗为它搭建起微生物活动的骨架,营造一个原生态的发酵空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不正是自古以来被视为“西南夷”的云南人的写照吗?
普洱茶一贯以其野蛮生长,不服王化的形象独立于世,这也难怪文人雅士如琢如磨般的文艺范实在难以企及这样的“高远”了。不过当四月芳菲的绿茶浅笑的妩媚总如梨花吹落,海棠带雨般谢却,老练些的乌龙和红茶两三年也就“年老色衰”,唯有看似蓬头垢面的普洱茶却在时间的海洋之中畅游不息,时日越久反倒越焕发容光,它们经过微生物年复一年的吞食、转化、分泌、释放后,如涅槃般获得大洁净、大自在,当清宫里那些当年“娇而恃宠”的贵胄红黄嫩绿委顿一地,污浊不堪时,唯有普洱茶仍然筋骨舒朗,正静待另一个生命历程。
若以书画品茶,西湖龙井恰如明清小品,雅致嫣然;乌龙茶好似宋花鸟工笔,鲜丽重彩,唯普洱卓然成家,浑如秦汉石刻,大巧不工,伟岸厚重,最可把玩。连“十全老人”乾隆爷也不禁赞一句“独有普洱号刚坚”。
回头来看,那个时代的阮福真是普洱茶的知己啊,或许因为家学之故吧,阮福的父亲阮元曾督滇九年,是道光以后履职最久的云贵总督。也许他因此对普洱茶另眼相看,早早便看出了时间赋予普洱茶以味酽的禀赋,他所不知道的是普洱茶不仅当时名重京师,更在后来的世界里驰誉天下。这也许就是微生物潜藏于普洱茶深处的自然美学,一经出场,便以“吸尽黄河水倒流”之势为自己彻底翻案。
节选自《普洱》杂志
2024年4月刊
《普洱陈韵,美的岁月》
文|三胡
图|韦宇教,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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