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墨成江

这是一段真实的记录，从昆明出发，一路向西、向南，高铁将茶山与城镇更为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这是《普洱》杂志编辑们亲历的手记，真实而贴近，希望能为你的出行提供一些参考。假期临近，不妨让我们一起用另一种方式，行走茶山。

“高铁从玉溪的元江站驶出后，我还没来及收拾好散放在桌板上的纸笔电脑，就已进入普洱辖区内，中老铁路由北向南进入普洱的第一站，便是墨江。在车厢里，普洱方言、玉溪方言、昆明方言等多种口音此起彼伏，我确切地感受到，如今高铁开通，不仅将元江与墨江之间的行程缩短为20分钟，更拉近了普洱与滇中城市群的距离。”

所住客栈位于县城高新区，我受老板娘之邀，围坐茶桌品茗。起初，我做好了老板娘“忽悠”我买茶的准备，毕竟墨江的景星镇一直以来是哀牢山片区重要的产茶地之一，在地方志中对须立村、景星街、岳山脚等地的记录中，不难感受到当年景星茶的名气。就算到了今天，“墨江凤凰山茶”在普洱茶界也是一股热潮，景星古茶的价位一路走高。哪想到败给老板娘的竟是她的耿直：“我不是很懂茶，但是我喜欢这款茶，来，咱们一起喝。”

比起茶，身为当地人的老板娘对她的家乡似乎更有自己的看法。也是在聊天中，我才发现自己之前对墨江地理位置忽略的细节——墨江不仅是一个被北回归线穿过的城，自古以来，墨江更是内地通往滇南边疆和东南亚的关口要隘，也是茶马古道北接玉溪等地的重要途经地。客栈老板还提起，如今县城辖区内还留有一些工艺独特的石拱桥、风雨桥、铁索桥等为主的桥梁遗址，这些桥梁与水系丰富、山川秀丽的墨江山水相融，成为一段段茶马古道的重要连接点，周边也诞生了颇有名气的“须立贡茶”“迷帝贡茶”。墨江县也有古茶树群落，零星分布在坝溜、景星、新抚、联珠、通关、鱼塘、龙潭等诸多乡镇。

古为重要关隘，今亦是交通枢纽。213国道、221国道、323国道和昆磨高速等交通要道在这个小城贯穿交汇，四通八达的交通道路让这个小城变成了枢纽之地。在云南，像墨江这样有着独特地理位置和交通优势的地方不多，更何况，如今还打通了高效便捷的轨道运输血脉。难怪老板娘感慨，墨江的房价，比普洱思茅区的还高。

这个和外界南来北往的客商充分接触互动的小城，让来自邻地玉溪、红河、文山等各行各业的生意人对它有着特殊的情感，这个哈尼族之乡，是落脚的地方，也是简朴的港湾，而墨江烧烤、哈尼农家小炒、普洱茶、紫米封缸酒、麻脆、腌蚂蚱等具有本地特色的美食佳饮，成为了这里互通有无时不可或缺的饮食层面的情感纽带。

南、北回归线并不是真正存在的线，它是太阳光直射在地球上最南和最北的界线，是太阳转身的地方。地球上北回归线穿过的地方多半是沙漠和汪洋，而在中国境内，云南、广西、广东等这些被北回归线穿过的地方却呈现出多元的自然人文景观。滇南哀牢山腹地的墨江，被浓密的森林包裹，属红河水系的三江五河和众多河道支流如血脉般在山川间奔涌。作为全国唯一的哈尼族自治县，有着浓厚悠久的哈尼族风情与历史渊源，还有着神秘的“双胞现象”。在这样一片绿洲上生活的哈尼族对太阳有着特殊的感情，悠久的崇拜与感恩，他们为太阳过节日，为太阳建公园、建广场、塑雕像，把太阳绣在自己的服装上，雕刻在房屋建筑中，他们的诗歌和故事里都在传颂着太阳。

墨江以前有另一个名字：他郎。名字的更换，可以从墨江的碧溪古镇说起。碧溪古镇，是赫赫有名的庾氏家族的家乡，在这个当地的名门望族中，不论是从政、从军，或是经营商、农事业，祖祖辈辈不乏人才。庾氏家族在经商中还与茶结缘，庾晋候和李子忠等人在景星开办的新华茶厂是当时普洱茶界的“模范茶厂”，当时在昆明设茶庄的街区也因景星茶而得名，即今天的景星花鸟市场。台湾著名歌手庾澄庆就是这个庾氏家族的后人之一，他祖父的三哥——护国将军庾恩旸，是当地家喻户晓的杰出军事家。庾恩旸一生戎马倥偬，仍吟诗撰文，著书立作，留下了《中国对外三十六大军事家》、《云南北伐军援黔记事》等数部著作，并有《庾枫渔诗集》传世。荣归故里后，庾恩旸便决定将“他郎”改“墨江”，“让墨水流成江河，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要寄希望于未来就要读书”是他对家乡人民的叮嘱，这份来自庾氏家族雄厚的底气支撑起了如今墨江之名的更深意义：愿此繁花似锦，流墨成江。

有名人雅士诞生、居住的地方，无论地方大小，总会在一定程度上让这个地方更多几许钟灵之气。碧溪古镇中央的八角楼旁，庾家故居的牌匾格外明显，这个“一颗印”式四合院古色古香的韵味与庾家人留下的传奇故事已融为一体，虽物是人非，时过境迁，踏入这里，我也和其他游客一样，肃然静默，惘然追思。

碧溪古镇整体大致呈十字分布，在中央的八角楼上，能看到古镇更震撼内心的样子，四周的砖瓦斜檐斑驳古老，近在眼前，几乎伸手就能触碰，沿着街巷远眺，小小的古镇尽收眼下。也难怪古人喜登高望远，山巅、城楼、穹顶，高处的视角总让人内心派生出难寻的宁静和体恤苍生式的温柔。从八角楼下来，漫步在由古韵建筑、砖瓦土木、青石古道与人间烟火交织的画面中，又如一场梦境，碧溪古镇往日的商贾云集、马帮匆匆，贸易往来的勤劳勇敢的哈尼族人，似乎就在自己身边。这一刻，值得铭记，这是一个“90后”的觉醒时刻，我突然明白，古镇的韵味是无法被所谓的元宇宙替代的。

身边走过两个游客模样的年轻人，安静的古镇里回荡着他们的讨论声，“太小了，好像没啥玩的……”此时，一旁开店铺的人们都在专注自己手中的事情，或是在和邻里寒暄，气定神闲，两位年轻人的对话似乎只有我听进去了。我愈发觉得，游走在碧溪这样的古镇，不能带着浮躁。如今的碧溪实际上是珠联镇下的一个行政村，如果草草地把它和大理、丽江等这样的古城古镇对比，并不合适。碧溪虽然不大，但是值得放慢脚步，那里生活着纯朴的当地人，一物一铺间，都有碧溪之韵等待被发掘；碧溪虽然不够商业化，古镇的孤道暗巷或许会让在大城市生活久了的人觉得它色调黯淡，没有热闹的酒吧和林立的贩卖旅游商品的店家，但碧溪的美食、民宿、生活用品店一应俱全，更藏着大城市缺少的烟火气与祥和古韵；碧溪虽然不够绚丽，但作为一个小古镇，它有该有的基调，作为早就评选为中国传统村落的地方，十年如一日，不紧不慢，是它的节奏与风格。我们需要这样的古镇的存在。

本文节选自《繁花似锦，流墨成江》

原文刊载《普洱》杂志2022年1月刊

作者丨葩佛

供图丨子涵、盛翔、唐蓉

作者：葩佛，图文来源：普洱杂志，经授权爱普茶网转载，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