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寻茶季，来到川西北江油市永胜镇藏王寨。藏王寨不是“寨”，是一座东北至西南走向的山脉，幅员50多平方公里，海拔最高处约2246米。历史传说这里曾有帝王避祸藏匿，故而得名。

藏王寨属龙门山脉，位于龙门山眿黄金分割处，四川盆地的“盆沿儿”地带。南北冷热两股气流在此相遇，故藏王寨一带多云雾天气。

自古有言：高山云雾出好茶。

在藏王寨的大山里，散落生长着大量野生茶树，株数以万计。当地一首山歌中有一句：“九寺三庵多风采，野生茶树多如柴”，形容野生茶树之多。歌词中的“九寺”指观音寺、足岸寺、白丫寺、景台寺、牛角寺、燕窝寺、岩门寺、桃花寺、茶园寺。如今，九寺仅存遗址。九寺中“茶园寺”的寺名，令当地山民自豪地指证：藏王寨山上一定自古有茶。

藏王寨流唱的山歌中，还有一首这样唱到：“山对山，崖对崖，藏王寨上百花开。悬崖烂石长茶树，千百年来人人爱。”可见，当地山民爱其山上的百花，也更爱山上的茶。

藏王寨的野生茶树经专家们考证，为四川老茶种，属多代有性繁殖群体。因茶树多生长在悬崖峭壁上，当地百姓称此茶为“老崖野茶”。

寻茶藏王寨，必去“归心谷”。归心谷行政区域属江油市永胜镇景台村。仅归心谷一带，就遍布大大小小数万株野生茶树。这些野生茶树60%长在悬崖上的夹缝中，需沿“鸟道”攀援而上，才能采摘得到。

归心谷两侧，山势险峻。左侧山崖面南，为“阳崖”。山崖石壁上可见散落的众多茶树，或单株，或成枞。嫩芽黄绿，薄如蝉翼；叶片莹绿油润，较园中茶显薄。咀嚼一片芽叶在口，清香四溢，略带微甜。茶树四周，共生多种植物。梧桐、辛荑、桐子、野樱桃、七里香、林果子等。大小乔木灌木，枝繁叶茂，相互掩映。4月中旬，樱花已凋，正值桐子花辛荑花等盛开。山花烂漫，色彩斑斓。数种颜色参差错落，漫山遍野，蔚然可观。

陆羽在《茶经》“茶之源”一节中写道：“野者上，园者次。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阳崖”即为面南的山崖；“阴林”即为有共生树木遮阳的山林。阳崖阴林，正是陆羽所言的茶树生长的最佳生态环境。

在藏王寨，山体如刀削斧劈，皆为页岩断层所致。陆羽在《茶经》里写道：“其地，上者生烂石，中者生砾壤，下者生黄土。”“烂石”，经长期风化和自然冲刷后的山石。山谷石隙间的土壤往往积聚大量腐殖质和矿物质。这样的土壤排水性能佳，土层肥厚，是茶树生长的最佳土壤。

一路走着看着，眼前不是山峰巍峨，就是重峦叠嶂。想起一首唐人皇甫冉写的诗《陆鸿渐采茶相遇》。诗里有句“千峰遇逋客，香茗复丛生。采摘知深处，烟霞羡独行。”其中“千峰”、“逋客”、“香茗”、“烟霞”，与眼前情景竟是如此契合。

陆羽在《茶经》有言：巴山峡川。据考，指四川东部山川，藏王寨属四川西部山川。即便如此，总觉得陆羽应该是到过这里。不禁就想，茶圣陆羽筚路蓝缕，一路寻找，一路攀爬，是为那杯茶？还是为草木间的自己？抑或是借一杯茶，将自己投放于草木间，求得生命和自然融为一体？

茶，最适口的一杯，一定来自纯粹的大自然。它只有在那个适合它的环境里生长，才能保有活力和本色，生命才更有价值。一个人也是如此。

作者简介：殷小竺，前资深媒体人，茶专栏作者。茶文散见《散文选刊》《海燕》《2019中国年度精短散文》等文学刊物与书籍。喜欢喝茶、写字。著有散文集《有一种开始永远不晚》。

图文来源：小竺茶桌，经授权爱普茶网转载。